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庶妻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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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娘本就是个聪明的女人,她直觉那药不妥,她退后,再退后。我爹左手端着药碗,右手持剑,说:‘你要不喝了药,把孩子催生下来,要不我一剑剖了你肚子把孩子取出来,你自己选。’当时屋里还有许多服侍的人,连他们也吓得腿都软了。我娘逃不脱,被他逼到墙角,她在那一刻才知道,原来他这些日子的好,只是在等待她肚子里的那个胎儿长成。如今胎儿长成了,她便再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。”
  “她张口呼救,她大声的喊来人救命啊。外祖家虽然早已大不如前,跟将军府没法比,可他们家的女儿,也不是任人能随便戕害的。可我爹他敢,他不仅敢,他还就这么做了。”
  安安听到这里,联想到那个场景,想到那个绝望的女人,她整个人不受控地轻轻打着颤,她甚至不敢去听后来的情节……
  霍骞讲述的过程中,一直用一种平静的、淡然的、置身事外般的情绪,在缓慢的讲述着他父母的从前。
  “我娘受够了。代妹出嫁非她所愿,外祖母苦苦哀求要她嫁,父亲兄长都来求她,不嫁,她就是娘家的罪人。可嫁了,她又变成了这样一个悲剧和笑话。她早就想过死的,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她才苟活至今,她面对着残暴的丈夫和他手里那碗催胎的药,一咬牙,捧过药碗仰头饮尽。”
  “当晚,她在绝望的痛楚中产下了我,脐带剪短后,她藏起那把剪子,趁人不备,用剪刀划断了自己的喉咙……”
  “她死了。在我出生这天,她结束自己的生命,也结束了烈性催产药带给她的疼。结束了这个错误的婚姻,也结束了我爹的恨。我还没满月,我爹就续弦,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人。”
  “可惜……”霍骞摇摇头,苦笑道,“可惜那女人肚子不争气,十年,我长到十岁,她都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。祖母着急不已,请了上谕,把我立为世子,直到三年前,我十六岁这年,那女人终于求来神药,有了我弟弟……”
  他转过头来,用那双淬满痛的眸子看向安安,“所以,你明白为什么她要动手杀我了么?”
  他笑着,一字一顿地道:“她要我死,给她的儿子让路啊。”
  他笑起来,那笑容蕴着数不清的怨和痛。
  安安没有品尝过与他一样的苦,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地方,她爹她娘都疼爱她,即便后来有了两个弟弟,这份疼爱也从来没有稍减半点。
 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,这个看起来如此阳光清澈的年轻男子,原来受过这么多的伤,尝过这么多的苦么。
  他笑着,好像笑得太厉害,连连咳嗽起来。
  安安垂下眼,看到自己裙摆上染红了一片。她骇然望着他,他嘴唇鲜红,好多的血从口腔中涌出来。
  她急切地道:“你怎么了?你这是怎么了?”
  好端端的,为什么会?
  霍骞使劲调整着呼吸,怕吓着了眼前的姑娘,他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,两眼直直地望着她说,“箭尖上有毒。”
  安安着急地想站起身,站不起,她揪住他的袖子嚷道,“让我看看,你怎么不早说?我帮你,我该怎么帮你?你告诉我,你有办法的是不是?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,对吗?”
  蓦地,他温热的手掌覆下来,扣住她的手背。
  他贪恋地摸索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。低低地梦呓般地说道:“赵姑娘,别急,别急。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设计你?”
  他靠近些,那么近,连他的呼吸都能让她深切地感知到。
  “我喜欢你。”
  “喜欢你,虽然是见色起意那么的肤浅,虽然是男人本能的贪婪,可我……我好像真的没法忘了你。”
  “为你挡下这箭,为你而死,我不觉得可惜。”
  “如果今日便是我的死期,我只有一个遗憾,我还没、还没好好的吻过你……我想把你搂在怀中,用我最后一丝气力……虔诚地吻你……”
  安安不知为什么自己会流泪。
  明明不是她的错。
  她是被他连累,才会险些中箭,他救了她,是赎罪,是应当?
  她不欠他,她没有欠他什么。可是……可是他真的会死么?
  他真的就要在她眼前死去么?
  他这一生都不快活,被继母当成眼中钉般想要除去,没有得到过生父的半个笑脸,他活这一场,多么不值得,多么不值得!
  她摇摇头,揪住他的衣襟摇晃着他,“不准死,不准死在我面前,你听到没有!”
  霎时,他抬手捧住她的脑袋,整个人倾身向前,噙住那片聒噪的唇。


第150章 
  安安讶然。
  那唇贴上来; 起初还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,渐渐的,研磨,碾转; 越发深; 越发热烈。
  她背后贴在树上,前方是他; 她被挤得难耐; 两手抓住裙裾,可是不对……她为什么没有拒绝?
  她嗅到他身上的浅淡的香气; 和他肩胛处传来的浓烈的血腥。
  安安抬起手,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。
  霍骞身子晃了晃; 他双眼赤红; 危险地盯着她; 安安被他目光所慑; 一时失神,他伸臂过来,扣住她的脑袋继续了适才没有完成的亲吻。
  安安这回有了防备; 开始激烈地挣扎; 可他扣住她不放,将她禁锢得无法动弹。
  安安脸色早已涨红,用力挣扎的动作令她不受控的喘,牵动小腿上的伤,疼得连连抽气。
  她发窘又为难,没人教过她; 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状况。而且不知为什么随着亲吻的加深; 她越发失去力道; 几乎要瘫软在他怀里。
  就在这瞬,在她为难得不知是好的这瞬,他蓦地顿住动作,头沉重地撞在她细弱的肩头。
  而后,他整个人朝侧旁栽倒下去。
  安安吓了一跳,他不是死了吧?
  她试探去探的鼻息,她喊他的名字。
  “霍骞,霍骞!”
  她看到了他背上的伤。
  从她醒来后,他一直在照顾她的伤情,她这是头一回看见他伤的有多么可怖。
  肩头一个大洞,嵌着一枚铁制的箭头,汩汩的血正顺着伤口流下来,染红了整个后背。
  刚才他安抚她,照顾她,给她讲故事,拥吻她,抵抗她的拒绝挣扎,而做着这一切的同时,他正在熬着这么重的伤势和箭头上淬的毒给他带来的痛楚。
  他不动声色地扛着那痛,甚至没在她面前蹙过一下眉头。
  “霍骞!”
  她的声音响彻山谷。回音是那样寂寥,仿佛天地间,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  ——
  “二当家,你看那儿!”
  几个百姓打扮的男人,正在山坡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目标。
  被称作“二当家”的男人转过头来,脸上印着一道斜长的疤痕,瞧来十分可怖。
  他顺着手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,眉头微动,几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短剑。
  是柄朴实无华的铁剑,抽开剑鞘,内里剑刃发出耀眼的寒光。
  男人脸色越发阴沉。
  他认得这剑,因为——这是他亲手铸的,已于一个月前送给了某人。
  此刻这剑落在这,说明那人曾在这里出现过。
  “下去找!”
  山上星火连天,无数的火把照彻夜空。有人骑马冲来,停在赵晋跟前,“爷,爷!小姐回到家了,太太叫小人来报,请您速速回去!”
  赵晋挑眉喝道:“当真?小姐她……可好?”
  他没注意到,自己的声音是发颤的。
  他害怕,怕女儿已经被人戕害,怕她受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苦。
  “小姐受了外伤,说是不小心跌跤,跌到了半山下,摔坏了腿,一瘸一拐走回家,因此慢了些。”这是柔儿替安安想的说辞,不管安安发生过什么,必须咬死说是她独自跌跤,没出过任何事。女儿家的名节不能轻忽。
  赵晋提起的心微微回落,这一晚他都在熬着心底那抹强烈的恐惧,他太害怕了,安安是他的命,他不能忍受她有半点闪失。
  “子胜,陆晨,你们叫人回来吧。我先回家,改日……”寒暄的话根本说不下去,他想马上飞回家,去瞧自己失而复得的闺女。
  陆晨拍拍他的肩膀,“赵哥,就别跟我们客气了,您快去吧。”
  赵晋飞快下了山,陆晨站在山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沉声道:“郭二爷,您觉不觉得今天的事透着蹊跷?”
  郭子胜道:“啊?有什么蹊跷?”
  陆晨揉了揉眉心,“咱们的人在山上山下找这么久,若赵小姐是独自走的,岂会不被发觉?她受了伤,能走多快?”
  郭子胜摇头道:“这有什么,姑娘走失了老半天咱们才知道,找得晚了也寻常。”
  “可是今天……”陆晨想到他的人在林中拾到的刀剑和发现的血迹,他怕赵晋太担心没敢跟赵晋提,其实适才他甚至觉得赵小姐说不定已经……
  郭子胜转脸看他,“今天怎么?”
  陆晨笑了下,“今天大家都累了,早点回去吧。”
  郭子胜点点头,吆喝着属下回家去了。
  “二当家,那边那些人撤了,难道已经找到人了?”
  姜徊回过头,果见山上的火光越来越暗,他总是不能放心,事关那个女孩儿,他就没办法不管。
  他今晚一定要再去赵府探一探。
  ——
  安安昏昏沉沉的睡着。
  她梦到了小时候那只名叫小花的猫,梦到了那个给她做木剑的大哥哥,梦到跳入池塘去给她采莲花的郭忻,梦到学堂后门脸通红等着她的顾期,梦到骑着白马朝她走来的霍骞……
  画面一转,是开满花的旷野,她在花海中,被人自从遮住眼睛。
  “猜猜我是谁?”
  梦中的少女心跳鼓噪着,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。
  想到这是那个吻过她的人。
  夺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亲吻的人。
  他叫霍骞,他叫霍骞。
  她启唇,有些羞涩地道:“霍公子……”
  眼睛上那双手抽走了。她回过头,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。
  左脸上斜长的疤痕,狰狞又可怖。
  安安惊醒过来,睁开眼,面前的人影和梦中的脸相互重合。
  她启唇唤:“长寿……”
  姜徊以指抵唇,命她不要说话。
  他只是想来确定一下,她是不是真的完好无缺地回来了。
  再无其他。
  他朝她点点头,站起身,收回了挑起她帐帘的那只手。
  他要走,安安坐起身,喊他,“你等一下。”
  姜徊止步,却不敢回头。
  确认帐中人是她,可他没办法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去瞧她着寝衣的模样。
  “你从牢里逃出来了?外面有人接应你?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  他能设计陆旻,定然手中有些势力。
  而这些势力,有可能会对她父亲不利。
  姜徊顿了顿,道:“我有些兄弟在荡子岭……”
  “你是山贼?”
  姜徊想说不是,可转念又想,怎么不是?虽然他没有参与打家劫舍,可他和那些人称兄道弟,共享富贵,他能撇得清么?
  他没回答,安安知道他这是默认了。
  “你集结势力,还想杀我父亲,是不是?”
  姜徊垂头道:“是,我还想杀他。我父亲冤死狱中,我母亲被人欺凌,那些仇恨我没一日忘怀过。我想杀他,特别特别想。可我……”
  “长寿,我爹对你有恩。”安安被那条受伤的腿限制,没法走下地,只能坐在床沿上仰头跟他说话,“他几次三番的饶你的命,他明明早就可以杀了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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