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升官发财在宋朝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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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对柳七的小恶趣味,朱说还不得而知。
  他虽还有些心虚,但躺在舒适的床上,听着悦耳的笔尖流畅地在纸张上书写的轻微声响,隔着屏风透来的昏暗柔和的灯光,直让连轴转带来的疲惫很快袭来,不一会儿就入睡了。
  接下来的几天里,陆辞直接让信用破产了的朱说暂时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住下,只临时在书案和床榻间扯了一张遮光的厚帘子。
  这样的安排,直让柳七同情得不住摇头,也让假装路过,眼角余光往里头瞟的狄青羡慕得要死。
  朱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,老老实实地听了。
  在陆辞的眼皮底下,朱说再想偷偷熬夜帮忙,也无从下手了。
  天禧二年夏的雨水,较往年还频密一些。
  但因有陆辞主持的治水工事发挥效用,这大半个月过去,雨势甚凶的开封城内,竟是一起内涝都不曾发生。
  尤其是常年受灾的城南地带,商户们在观察了几日形势,都敢不再在家里窝着,而是纷纷撑起大伞,继续开门做生意了。
  对于这一好现象,开封府尹自然也注意到了。
  但他在递上奏疏,提及此事时,却只对陆辞这几个月奔波辛劳轻描淡写,一笔带过,只重点放在歌功颂德,甚至赞美天书上。
  殊不知赵祯虽是个大孝子,但在天书方面,却半点没有‘子承父业’的念头,反而对劳民伤财的宫观建造、天书供奉深恶痛绝。
  在早朝上听到人铿锵有力地念完这一奏疏时,赵祯心里,当场就被气乐了。
  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,为逢迎拍马,连太子左谕德的功劳也敢抹煞了?
  他虽一个字都不信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淡淡地点了点头,让人下去,奏疏则让内侍收好。
  往后要放过也好,要秋后算账也好,都好找到人。
  开封府尹虽看出小太子神色淡淡,也未有赞许,但因小太子自监国来,都是这么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,便也不觉有任何不妥,而是镇定自若地退回队列了。
  唯有站在最前列的那几人,不动声色地互看一眼。
  ——这人可真是,一脚踢到铁板上还不自知啊。
  寇准的脸色更是泛着隐忍怒火的青黑。
  知开封府的王随,他可相当熟悉。
  不因别的,正因此人,是朝中立场鲜明的‘亲寇派’之一。
  平日相交还没瞧出来,怎么办事就这般蠢顿,竟能干出这等愚不可及的事来?
  怀着对王随的怒火中烧,寇准在散朝后,即使回到政事堂,也还是有些心气不顺。
  当见到前来呈上奏疏的陆辞时,他一身黑气还没散去。
  陆辞不由多想了一点,而寇准已瞬间多云转晴,以称得上和颜悦色的口吻道:“放下吧,我这就看。”
  陆辞顿了顿:“……有劳相公。”
  寇准说了立刻看,就当真立刻看。他直接搁下了手头正批阅着的那份,拿起陆辞那一沓厚厚的报告来,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。
  陆辞便笔直地站在跟前,随时等着在寇准发问时,能即刻回答问题。
 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时辰。
  寇准全程一言不发,只眉头上的皱褶渐渐舒展,不时点头。
  因陆辞写得极其详尽,语言却用得较为浅显,针对环境,让所有策略进行直接比对。
  即便是不通水利之人,也能对优劣一目了然,自然就认同陆辞选用那几种的合理性了。
  对款项数目的复核,还是会由计省的人处理,寇准只大致过目一遍,就准备让人誊抄一份,将抄本交给计省的吏员。
  这一抬眼,才发现陆辞还站在这,寇准不由将眼一瞪,脱口而出道:“你怎么还在这站着?”
  陆辞莞尔道:“相公不曾开口,怎好擅离?”
  寇准却沉下脸色,毫不客气地向周边吏员斥道:“怎么他在这站了这么久,也没人给他搬张椅子来?”
  陆辞还想说‘不用’,寇准已经彻底化身暴龙,朝着这时才笨手笨脚地搬椅子来的一吏员喷火了:“人都要走了,这会儿才搬来有什么用?!”
  陆辞:“……”
  他总算是切身体会到,寇准是怎么做到在同一时刻,一边叫人对他恨之入骨,一边让另一些人对他追捧崇拜的了。
  作者有话要说:  注释:
  1。知开封府王随是史上被丁谓在倒寇后清算的官员之一,算中立或亲寇派。(《如果这是宋史2》)
  2。根据《宋代物价研究》,读一整晚书要用的灯油大概是0。16斤,折合价格是4…5文钱。


第一百五十五章 
  寇准的脾气来得快,去得同样也快。
  他不一会儿就放过了已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吏员,轻咳一声,努力展露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,看向陆辞道:“结结实实地三个多月下来,也是累着你了。”
  就在陆辞以为,寇准的下一句话会是“允你回家多歇息几日”时,却等来了话锋一转:“太子正在东宫等着,你莫耽搁了,快去吧。”
  陆辞对此虽感到几分始料未及,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。
  他知道对身边名师环绕,生性内敛自律,却也过得很是枯燥无趣的小太子而言,自己与其说是单纯的师长或臣下,倒不如说,是亦友亦兄的存在。
  而且愿意听小太子倾诉心里话,又能让小太子愿意主动开口倾吐的人,对方身边还真是寥寥无几。
  现几个月未曾见面,会迫不及待地召他去,哪怕只是好奇治水的具体情形,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  因赵祯虽负起监国一职,却到底只是太子,于是与赵恒常年在大内处理公务不同,还得将政务带回东宫去。
  而这临时充当理政堂的位置,正是从前听讲进学的资善堂。
  陆辞走入东宫大门还没多久,就看到背后跟着十来名内侍、颇有气势的赵祯迎面行来,微抬下颌,冲他露出个腼腆的笑来:“陆左谕德。”
  太子监国,排场果真是今非昔比。
  但看到赵祯面上那一如既往的温柔认真后,陆辞便清楚,对方虽已步履蹒跚地开始学着运用重权,心里却还是那位善良体贴、会因挂心于一区区左谕德的安危,不惜撒下‘散步’的小谎,好亲自出来接人的那一位小太子。
  陆辞回以莞尔:“太子殿下。”
  赵祯唇角上扬的弧度,就忍不住又高了几分。
  他在原地等了会儿,待陆辞近到跟前了,就转过身,与陆辞肩并肩地往回走。
  尽管赵祯脸上除了得体的微笑外,并不露任何端倪,但陆辞还是敏锐地察觉出,这位半大郎君的步履间,隐约带了几分轻盈的雀跃。
  赵祯为防陆辞误会自己不务正业,还特意解释道:“自听寇相说起,陆左谕德今日要去政事堂递交奏疏,我便在早朝散后那会儿,将急务给处理好了。”
  陆辞哪儿还不明白,赵祯是在含蓄地向自己表示,他多的是时间,一定要与自己好好地聊一聊?
  他笑着颔首:“太子殿下向来勤勉,当初在学业上如此,现于政务亦然。”
  赵祯被夸得面颊微红,不禁又笑了笑,小声催陆辞加快步履,很快就进到资善堂内了。
  一回到熟悉的地方,身边又坐着喜欢和信任的小夫子,赵祯浑身的姿态,很明显地就放松了许多。
  他毫不迟疑地屏退所有内侍和宫婢,只留最信任的两个亲信在里头守门。
  嗓音中虽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明亮,但那份帝王特有的威严,已经开始被慢慢地锻炼出来了。
  东宫中因太子仁善,而在侍人间一直存在的些微散漫,此回也不再明显。
  陆辞若有所思。
  再通过对小太子的仔细观察,他更是发现了更多的细微变化。
  个子高了一点点,小圆脸的下巴变尖了一些,温润的眼眸带了一些过去不曾见过的锐气,举手抬足间,也不再是之前一昧依循古礼的刻板,而添了几分随意,气势却不减反增了。
  不得不承认,这几个月的监国下来,小太子固然辛苦,但因此得到的成长,几乎称得上是突飞猛进。
  即使有寇准李迪等能臣辅佐,但要在党派林立,明争暗斗不已的朝野中明辨是非,择优听取,驾驭那一位位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,而不因年幼受糊弄蒙蔽,可是难度极高的。
  赵祯浑然不知自己正被入微地观察着,因无外人在场,他甚至殷勤地亲手给陆辞斟了碗茶,桌子底下的脚还悄悄地将冰盆往陆辞那推了一推,才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,开口问道:“治理蔡河时,陆左谕德可有遇着什么难题?”
  看着赵祯那双因期待而变得亮晶晶的眼,陆辞默默将问话里的‘难题’替换为‘趣事’,便爽快地将治河时遇上的,或是听到过的不寻常事,说予好奇的小太子听了。
  譬如当一位河工敲碎干硬的泥沙块时,赫然看到里头竟裹着具穿着女装的尸骸,让周围人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离奇;又有排沙孔被螺类补上,因孔洞小而长,用寻常工具难以清理,最后还是街边玩耍的顽皮稚童想出了法子;还有百姓们起初只是站在边上围观,后来不顾脏乱,主动下来搭把手,而妇人们则家中煮了蒸饼,热心地送予河工他们的温情……
  赵祯听得津津有味,目不转睛,直到陆辞讲完了,他还有些意犹未尽。
  特别是陆辞未提及后续的那些,他且将问题搁在心里,不愿打断对方。
  直到陆辞说完了,他才一一抛出:“那具无名尸骸后来是怎么处置的?是失足落水,还是遭人谋害?”
  陆辞却是一笑:“后续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。因臣职责只在修治蔡河,顶多再加桩防治内涝,命案涉及刑事,可得由开封府去勘察侦测,再作判定。”
  赵祯果然就失望地‘哎’了一声。
  见小太子对让命案真相水落石出这点颇为执着,陆辞不得不补了句公道话:“但从包裹尸骸的河砂的厚度和硬度看来,少说也有三五年了,莫说查出凶手,哪怕只寻出死者身份,也难如登天。”
  他未说出口的是 ,会居住在环境较差的城南,连受内涝也不舍得挪位置的百姓,大多家境贫困,也不见得能引起开封府官吏的重视。
  赵祯认真地点了点头,虚心地接受了陆辞的话:“陆左谕德所言甚是。”
  陆辞欣慰地笑了笑,刚要顺着夸赞他几句,就听这一向最为乖巧懂事的学生,忽地换上满脸八卦的神情,笑得狡黠:“当日我将金吾卫派去的命令,可否称得上是有先见之明了?”
  陆辞猝不及防。
  ——究竟是哪个瘪犊子趁他不在,教坏了小太子?
  见陆辞面上的笑倏然消失,赵祯明智地选择了立刻转移话题:“不知开封府尹王随,可有妨碍陆左谕德办正事?”
  陆辞微微一怔。
  他一时间猜不出赵祯突然点名的前因,第一直觉,便是以为有王随的政敌在小太子耳边说了什么,答时便很是慎重:“虽不知殿下为何突发此问,据臣所知,王府尹不曾露面,亦不曾阻挠。”
  赵祯听得陆辞的话后,却更加生气了,直接道:“王随这人十分可恶。我听他说时,还以为他与你有些过节,却不想你与他根本素未谋面。分明是你治水有功,才叫城中今夏不犯内涝,他却胡言乱语,将功劳尽数扣在……”
  说到此处,他忽地意识到不该妄言父过,便将差点脱口而出的‘天书’二字含混过去,“这般颠倒是非,让我不得不怀疑,他是否德不配位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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