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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沧桑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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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,以前他下套子都在山上,最近就在家跟前地里下,我问他‘你怎么不上山上去套,家门口能套着啥?’他说‘这几天身体不好,就在家门口对付点吧。’”村中的几个大婶说:“老孙家这一段挺怪,他老伴和我们说‘这地方不能住了,我们得搬家。’我们问她‘在这住的好好地,搬的那门子家?’她唉声叹气也没说为的是啥。”

情况了解到这里,基本上露出了眉目,我和周科长决定明天早上就上四方台,先找下瘸子再说。区里的两个同志不同意我们的想法,有点藐辟(轻视看不起)地说:“一个瘸子能成什么气候?咱不能把眼光只盯在他的身上,还得在三个老财的身上找线索。”赵主席也同意他们的观点,并一再强调重中之重是日本娘们。由于是两个部门的人,我们又是过路的,当时也没好意思和他们过多的掰扯,只要求他们先把树上绑着的人放了。

第 一百六十九 章 夺妻之恨

 第二天早上,天一放亮我和周科长就起来了,换上赵主席借来的两套老百姓衣服,揣上几张煎饼。赵主席怕我们冷,又给我们揣了一瓶散装老白干,我俩开始出发。这时,天已放晴。

雨后的山区空气异常清新,风景也特别美丽,远瞅四方台子云雾环绕,近看立陡石崖,岩壁交错,老林子密不透天,倒木砬子遍地都是。周科长说:“这地方不但风景秀丽,而且地势也挺陷恶,不怪曾是胡子的老窝。”

我俩到了山根,按照赵主席告诉的路开始爬山。没走多远,从草窝子里蹿出一只野兔,吓了我们一跳。再走几步,几只大野鸡拖着鲜艳的尾巴飞了起来。抬头一看,一只狍子站在砬子上,我喊了一声:“喂!”它扭过头看着我们,我端枪要打,周科长说:“不能开枪!枪一响,瘸子就要受惊。”

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左右,来到了四方台子。四方台子,顾名思义就是有一块巨大的方块石立在山头,石头的下面是一块平地,有十几撮地窨子立在那里,多数已经倒塌,只有一撮看起来还行,大圆木桶烟筒中冒出缕缕青烟,周科长说:“还真有人。”为了防备出现意外,我们俩猫在一个大倒木的后边,看了一会,发现确实没有人走动才站起来向冒烟的地窨子走去。

到了地窨子的门口,我问了声:“里边有人吗?”一略带公鸭嗓的男子声音应道:“有人!”我说:“老哥,我们是赶山的,走累了,想到你这屋里歇一会,行不行?”

“都是赶山人,客气啥,进来吧!”

推开破旧的木门,进到了屋里,小屋烧得热热乎乎,连着炕的灶上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小锅,满屋子散发着狍子肉的香味。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坐在炕沿上瞅着我们,我一打量,这个人挺墩实,大圆脸,长满了连毛胡子,大眼睛,高鼻梁,虽然蓬头垢面,但仍看得出是个英俊的男人。

看到我们进来,他打量了一番,叹了口气说道:“二位,坐下吧。”我说:“老哥,这里咋就你一个人?”

“一个人好,清净。”然后,从炕梢的碗架中拿出两个大碗,放在我们面前,站起来一拐一拐走到火盆前,拿起茶壶,给我们倒了两碗开水。我瞅了瞅周科长,他点了点头。

瘸子的眼睛挺厉害,倒完水后,说了声:“长官,请喝吧。”我一楞,周科长说:“老哥,咱们都是赶山的,你咋管我们叫长官呢?”

“长官,我知道这地界现在是共产党八路军的,听说八路军是穷人的队伍,所以我也没怕你们。别看你们穿的是老百姓的衣服,但从走路的姿势上,我看出你们是军人。你们什么也不用说,我知道你们为啥上我这来!”我问他:“为啥?”他叹了口气说:“来抓我呗。”周科长吃惊的问:“你咋知道?”他苦笑了一下说:“满山净野兽,如果你们是赶山人,恐怕早就背不动了?”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我们也就没必要把戏演下去,于是我说:“老哥,不瞒你说,我们真是军人,路过这里,赶上点事,想找你了解了解。”他长叹了一口气:“命里该着,我告诉你们吧,村里的民兵连长,孙大脑袋两口子是我杀的,不过我杀他们是有原因的!”我说:“老哥,从你的爽快劲,我佩服你是条汉子!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事情经过?”

瘸子听后,没吱声,走到锅跟前,掀开锅盖,用筷子扎了扎锅里狍子肉,自言自语地说:“烀得还算烂乎。”然后转过身对我们说:“长官,听口音你们都不是这里的人?不管什么原因,老远的来到我这里,也算是缘分吧。你们看这样好不好?咱们先在一起吃顿狍子肉,连吃连唠,我把底细都告诉你们。”他的这番话叫我和周科长都打了个呗,因为不管什么原因,他毕竟是个凶手,我们得加点小心。他看出了我们的心思,咧嘴笑了笑:“二位,不用多心,我没别的意思,吃完了饭,就跟你们走。”

看他那真诚的样子,我说:“好吧!既然老哥瞧的起我们,咱们就痛痛快快的吃它一顿。”

“长官,你这话差了,不是我瞧的起你们,而是你们赏我这个罪人的脸。”说完冲我们鞠了一躬,说了声:“谢谢了!”然后,放上了用白桦木板钉成的炕桌,摆上了三双用树枝削成的筷子,抓了一把盐放在桌上,用瓦盆盛了满满一下热气腾腾的狍子肉放在桌子中间。周科长把手伸到怀里,直摸索,我说:“摸索啥?拿出来吧!”他笑了笑,掏出了酒瓶,放在桌子上,瘸子说:“这酒好,劲大!”

上炕坐下后,周科长把枪放在了身边,瘸子笑了笑,把自己的枪扔到了地下,我说:“老哥,还没问你姓啥名谁呢?”他说:“姓啥没关系,咱连吃带喝再唠,说实在的,老长时间没人和俺唠嗑了,心里憋的慌,今天碰到你们俩,俺心里痛快!”

小屋里没有酒杯,也没有多余的碗,我们只好嘴对瓶的喝了三巡。瘸子的脸有些红了,对我们说:“二位长官看样子是实惠人。我知道,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这是天经地义,我罪孽深重,有两条人命,死有余辜。不过,大仇已报,我死而无憾!”然后给我们讲起了他的一段悲惨往事。

这瘸子姓宫名保,家在山东潍坊住,祖辈以种地为生。由于家中生活贫困一直没说媳妇,三十岁那年,年头挺好,他家攒下了点钱,为他定了一门亲事。姑娘是临村中等户人家的闺女,比宫保小十岁,这姑娘作风不咋好,当和宫保订婚的时候已经怀了四个月身孕。宫保原本不同意,但架不住老人们的劝说:“将就点吧,结婚后就好了,就咱家这个情况,正经大姑娘也不好说!”也只好结了婚。

媳妇过门六个月,生了个大胖小子,虽然不是自己的种,但他也拿孩子当亲生儿子一样。小两口日子虽然不太富裕,但也和和美美。

公元一九三七年,日本向关内大举进攻,宫保的家乡很快就被日本人占领。有一年镇里来了一位警察所长,这个所长姓孙,因为脑袋出奇的大,人们都管他叫“孙大脑袋”,“孙大脑袋”是个铁杆汉奸,帮助日本人害死了不少当地的老百姓,八路军锄奸队几次刺杀他,都没有成功,结果官越坐越大,后来当上警察局局长。

有一次,在街里碰上宫保的媳妇,看到她有些姿色,就用话语勾搭,宫保的媳妇见他有钱有势,犯了老病,两人勾搭成奸。天长日久,宫保听到了风声,留起了心。

有一天,宫保在家里堵着了他俩,争吵几句后,被“孙大脑袋”拔出枪,一枪打在大腿上,然后扬长而去。事情过后,警察局来人抓走了宫保,说他是八路军的探子,被关进了大牢,受尽了折磨。

八路军解放潍坊以后,宫保从狱中被放了出来,回到家中一看,媳妇没了踪影,孩子不知了去向,老娘也忧愁而死。四处一打听,得知“孙大脑袋”带着他的老婆往东北跑了,有人说在辽阳一带看过他。宫保发毒誓:非得把这对奸夫淫妇找到,报这家破人亡,瘸腿之仇!

他拖着个瘸腿,一路讨饭来到辽阳,逐屯打听,经过半年多的奔波,来到了赵村。事也凑巧,他刚进村,就发现“孙大脑袋”提着几只野鸡从山上回来,因为宫保风餐露宿已经不成样子,“孙大脑袋”没有认出他来。他走出村外,跪在地上冲天喊道:“苍天哪,你可真有眼!老娘啊,你地下真有灵!终于叫我把仇人找到了!”

仇人是找到了,可怎么才能杀了他们报仇雪恨呢?如果贸然冲进村,就他这副腿脚,肯定打不过“孙大脑袋”,弄不好还得被他收拾掉。想到这,急得他满山转悠,这一转悠,转悠出点东西。

人在兴奋的时候,往往就会昏头涨脑,这可能就是常说的被胜利冲昏了头脑。宫保找到仇人后,既兴奋,又犯愁。兴奋的是仇人就在眼前,犯愁的是手里没有家伙,从家走的时候拿的一把杀猪刀,半道饿的实在挺不了换饭吃了。他顺着山梁子往大山上走,想找一个趁手的棒子,结果找了一根不顺心,再找一根也不行,找来找去,走到了四方台子上,发现了平台上的地窨子。挨屋看了看,见这些破屋子里仍有锅、碗、瓢、盆之类过日子的家伙,在一间比较大的地窨子里,还有两把步枪,一把军刺和三十余发子弹。宫保心想:这可真是老天助我!但他也知道,大山里的地窨子肯定是胡子的老窝,他拿起了枪和子弹跑到外面,猫了起来,等了一宿也没发现有人,于是就把这里当成了家,每天练习瞄准,等待时机下山报仇。

枪虽然是两把,但子弹太少,不到一点吃的没有,他决不开枪打野兽。有一天,实在没有什么吃的了,他背着枪顺着岗往山下溜达,寻找野兽。刚到岗下的老林子,就发现“孙大脑袋”正在下套子,宫保把枪架在树杈上,一枪接一枪的向“孙大脑袋”打去,直到子弹打完,也没打着“孙大脑袋”。把他后悔得直拍大腿,骂自己:“真他妈的苯!练了将近一个月,还没一点准头!”

第 一百七十 章 水落石出

 一连几天,宫保再也没在山上发现“孙大脑袋”,怕他溜走,到村里打探了几趟,村里的老乡说:“老孙在东山下套子挺有收获的,前几天不知什么人冲他一连开了十多枪,要不是他跑的快,恐怕早被打死了,大伙说‘大东山胡子又回来了!’因此村里人也不敢上东山。”宫保听到这个消息后,暗自庆幸没有被认出来。

在我们来的头几天当他下山用狍子肉换盐的时候,又到赵村打听了一下,得知“孙大脑袋”当上了农会干部,而且是个民兵连长,农会是干啥的?他不清楚,但觉得当连长肯定就得有兵,这样的人要是有了兵,那可了不的了,不知多少人还要死在他的手里?思来想去,觉得这样的人如果不赶快除掉,肯定要祸害乡亲。于是,下决心和他拼个你死我活,决不能再叫他为非作歹。主意定下后,饱饱的吃了一顿狍子肉,在天黑的时候下山,半夜时分来到村子。

到了村子后,他径直向“孙大脑袋”的家走去,村里的几只狗,跑出院围着他狂吠,人们都已经熟睡。大山沟里的村子经常有野兽走动,狗咬是常事。宫保一看没有人家点灯,胆子也就大了起来,一想到自己遭的罪,老娘的惨死,和虽说不是自己亲生儿子,但比亲儿子还亲的孩子,心如刀绞,胸中愤怒的火越烧越旺,脑海只有一个“杀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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